4.雨时
2011年12月22日 周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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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哗啦啦——哗啦啦——”
雨紧凑地下着,敲打着大地万物,给人一种急促的感觉。我不喜欢雨天,那种压抑又带着一丝痛苦的气息。准备就绪后,我带着公文包和一把雨伞便下了楼。
“老板娘,一......一碗热干面。”
“好的。”
今天小雨不会来摆摊了吧,我撑起伞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,茫茫的雨点像似无数个白银铁针,飞快地刺入大地。我不禁心中默默祈祷着:雨,快些停下吧。
......
等到车,在的士上默默地看着车窗外,突然觉得路上的行人仿佛都不同存与一个世界,只是一张张黑白画,犹如此刻手中的这碗热干面般单调无味。
事实总是与所想的相违背。
“等,等......”我微微地说道。看到前面行人走走停停的,我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安。车子很快停了下来。
依旧是这个位置,离小雨摊位20米不到的位置。我将钱交给司机,拿着雨伞和公文包便打开门向前走去。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可是我的眼前清清楚楚的映现着这样的场景:雨,不断地从高空洒下,从坡地上方缓缓的向坡地下方流去,中间经过一张已经完全浸湿了的白色地毯,商品七零八落的散在上面。有着文具,有着弹珠,有着石头......都是些那么平凡的东西。一位女孩跪膝坐在那完全浸湿了白色的地毯上,低着头不知所措,全然不顾雨水浸入她单薄的身体,身上穿着的白色毛衣也快成为了第二个白色地毯。此刻我仅与她只有一步之遥,但是我却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,心中渐渐痛苦起来。
周围是依稀的行人,走走停停的行人,仿佛感觉彼此不同与一个世界,只是一幅幅黑白画。
眼前是三天前相识的女孩,在道路中,彼此静止着不动,仿佛渐渐地被另一个世界遗忘着。
除了我以外,还会有谁会想起那个路边摆摊的女孩呢?如果能想起,又有谁能帮助一下她呢......?如果有人帮忙......那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善?我认为我自己不为了什么,但是在别人眼中一定会有着其他看法吧。就如同以前......那段令人厌恶的时光。
“别多管闲事,反正和你没关系。”
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你这样做会引起误会的!”
“滚,这是你自找的。”
“你这混蛋!”
熟悉的声音、愤怒的声音、冷漠的声音,悲伤的声音。这些声音不断在我的脑海中翻腾着,心中不禁突然塌缩了一下,手中的公文包也掉在了地上,一股冷汗从后背散发了出来。
我用右手扶额,摇了摇头,借此安慰着不安的情绪......对了,现在不是我寂寞了,因为我早已是孤独一人了。
那......我现在所做的,到底是不是对的呢?我现在的所作所为,真的能明确地帮助到小雨吗?我逐渐开始害怕起来,假如这次又错了......我该怎么办?还是收手吧,或许会好些......彼此还会是路人,永不相关的路人......谁也不会和谁产生矛盾,谁也不会和谁产生痛苦......那样就够了吧......?可是......我向小雨的承诺呢?我所许下的愿望呢?她是如此深信着那个愿望啊......这样是我欺骗了她吗?可是我不收手也是在欺骗她啊——根本就没有能够实现愿望的笔啊......我又要让别人失望了吗......又要用“对不起”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一句话来结束吗......
不......不是这样的......
“小雨......”
小雨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存在,微微抬起头,向我这边转过来,不知所措的表情慢慢转变成了微笑。
“氏明......先生......你来了......”
看不出勉强的微笑,那是真诚的微笑。看着她在雨中的微笑的样子,说不出话来,我试着回以微笑。小雨她......一定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微笑是多么的勉强。
“早上好......”小雨微笑着说着。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语,可现在我感觉到它的份量是多么的沉重。如果我看起来好了......那你呢......?看着雨水不断滑过小雨那微笑的脸颊,击打着小雨娇弱的身体,我心中更加痛苦了......这不是我所希望的。
不!不是这样的!
我到底在害怕什么......?难道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他人而活吗?不,不是这样的。我就是我,做我想去做的事。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,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,我也决不会后悔!
“小雨......拿着。”我将雨伞向小雨递了过去。
“那氏明先生呢......?”小雨有些担忧地问道。
“这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而做的。”
对......!没什么可害怕的!这是我的心愿,为了小雨,也是为了自己。我一定会把自己的理念贯穿到底。我的承诺,我的决心,我的愿望,我一定会实现!
“嗯......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......”
小雨听我说完后才递过雨伞。接着,我将自己的棉袄脱了下来,走到摊子后边,围在了小雨的肩上,然后再走在小雨面前蹲了下来准备收拾下小雨的摊子。小雨双手持着伞跪膝坐在原地,有些不安地看着我。
“别在意我啦,我好歹也是男孩子,这点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!”
事到如今还担心着别人......以后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。
“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......”
“为什么......?这种天气还要来摆摊......?而且也没遮雨的地方,如果摆摊对你来说意义很大的话,淋着雨了会感冒的吧?感冒了以后怎么摆摊?”我边收拾着小雨的摊子边以不满的口吻责问道。
“嗯......嗯......”
“现在感觉如何?头疼吗?感觉冷吗?有力气吗?”
“嗯......嗯......”
“......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完后先找个地方将淋湿的衣服弄弄,然后回去好好冲个热水澡睡一觉。”
“嗯......嗯......”
面对我的责问与疑问,小雨只是应着声,我想,一下问那么多小雨也会很难堪吧,也就不继续责怪她了。收拾完后,我示意小雨站起来,然后将小雨的商品和背包用白色地毯包起来,石头放在最下面,然后是弹珠、文具、饰品......包完后提着布袋,再拿起公文包招呼小雨跟在自己旁边,准备带她在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里先休息会,等今天的课程完后再送小雨回家。刚过来的地方有家便利店,就先去那里向老板求求情吧。于是,我带着小雨向下坡的方向走去。有的行人们时不时看着这边,虽然这样感觉很不舒服,但如果小雨觉得没事,那就行了。
很快到了便利店,我试着请求眼前的这位正在看迷你电视的伯伯,能否帮忙照顾下小雨,3个多小时左右。很幸运,这位伯伯也是热心,看到小雨这幅样子也是立马站了起来,让小雨坐在了柜台有着电暖器的地方,然后叫老婆过来帮忙照料。看到还有那么热心的人,我不禁心中感到温暖起来,社会上朴实的温暖虽然少,但还是有的。
“谢谢您了。”
“不用!这点小事嘛!不过这女孩淋成这样......是怎么了?”
“......出了点事吧,对不起,无法告诉您。”
虽说是摆摊淋的雨,但为什么在雨天也要摆摊呢......?这点我还是不知道,所以也没办法告诉伯伯了,不过之后还是希望小雨能够告诉我。
“没事没事!不说也罢,快去上学吧,她的事你不用担心。我们两口子会照顾好的。”
好在店主也是善解人意,我也不辜负他的好意,还是按他的去做吧。
“嗯,那我走了,小雨要在这里等我哦。”
我转身向小雨说道。小雨双手拿着一杯刚才店主烧的水,看着我微笑道:“嗯......氏明先生......拜拜......”
“拜拜......小雨。”
我说完,正准备离开时,店主叫住了我。
“孩子——等下,你穿这点衣服不要紧吗?我们这里有其它的被子,你穿着衣服再去吧?”店主热心地说道。
“谢谢您的好意......但不用了,就当是对我的惩罚吧。”
是的,惩罚......作为我那时想要放弃帮助小雨时的惩罚。不过,现在我不会再有那种念头了,再也不会了。
“?”
“放心吧!我那棉袄是高档货呢,给她穿着绝对不会冷的!”
“......”
“那,走咯——”
我拿着雨伞,离开了便利店。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了,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,以落汤鸡的样子在学校里被老师同学追问了半天,我也是费劲心思地找着借口回答着。虽然不尽人意,但这个上午还算是好好的度过了。
......
我提着公文包,拿着雨伞来到学校外。雨看起来小了很多,看来马上就停下了。看看时间,刚好12点。一阵风吹来,不禁打了个冷颤,果然有点冷......穿着那件棉袄还会感觉有点热,脱下来后才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温的低下。小雨难道是不怕冷的吗......?总之,还是赶快去便利店,再好好谢谢店主,然后送小雨回去吧。
来到店里,看到小雨安静地坐在柜台那,电暖器依然是开着的,小雨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很多,看起来好很多了。为小雨高兴的同时,我也不忘帮助了小雨的店主两口。我想了想,还是给些钱算是谢礼吧。
“孩子,你来啦。”
“嗯,真是谢谢你们了......虽然不多,但请你们收下。”我说着,拿出50元放在柜台上。
“这......这怎么能行,才帮了这点忙......”店主说着,声音慢慢低了下来。这是他们应得的,我也想要感谢他们。于是我推辞道:“我能再拿两瓶饮料吗?”
“啊......随便随便!拿去吧!”
店主也是接受了我的谢礼。于是我在柜台旁拿了两瓶热奶茶,然后将一瓶递给了小雨。
“小雨,走吧?”
“嗯......嗯......”
小雨接过奶茶应声答应着,然后站了起来,走到我的身边。
“看起来她很信任你呢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......?”
“因为看起来就是这样。”
“是这样吗......”
可我并不觉得小雨很信任我,因为之前问道她许多问题对我的回答都是模模糊糊的......难道是我问的方法不对吗?到时候再问问吧......要是还是不愿意,就算了。
“那我们要走了,麻烦您们了。”我带着小雨走到门口,向店主两口道别。
“没事没事——”
店主两口也礼仪的回着我的话。对了,也让小雨学学这些礼仪吧。
“小雨也要向伯伯、伯母道谢哦。”
“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......”
小雨看着我天真地说道,我不禁有点哭笑不得。
“不是‘如果我这么说的话’啦,小雨要自己这么说才对!”
听到我的责备,小雨表情变的担忧起来。嗯......我想我也该习惯了......
“如......如果氏明先生......这么说的话......”小雨不安地说道。
“......”
看到这样一幅情景,店主两口小声地笑了起来,我也无语了一阵。
“不要紧不要紧,小雨还是个小孩子嘛。”
“小雨果然看起来很信任你呀。”
店主和店主老婆这么说着,不过就这样吧......
“或许是这样吧......那我们走了。”
“嗯,路上小心啊。”
和店主两口道完最后的别,我便提着东西带着小雨走了出去。
来到便利店外,看样子雨已经非常小了,即便不带伞也可以放心走在大路上了。嗯,不错。祈祷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吗......?不过反正也会有很多人这么祈祷吧。于是,我收起雨伞,拧开奶茶盖子喝了一口,然后向跟在身旁的小雨问道:“小雨现在住哪在?”
“从这边直走......然后向那边转弯......再从这边直走......再向那边转弯......再直走......”
小雨说着指指前面,又指指左边,然后又指指右边......
“我说,这样谁知道啊!”
“氏明先生不知道吗......”
“你这样说明当然不知道了......算了,小雨带路吧。”
“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......”
小雨说完便引着我向前走去。虽然现在说是雨细如牛毛,但气温还是很低,不过棉袄还是先给小雨穿着比较好。对了,还是再问问她吧。
“小雨,为什么今天下雨也要摆摊?”我用着平静的声音问道。
“因为......怕氏明先生看不见......”
害怕我看不见?那是什么......?不太明白的我紧接着问了下去。
“看不见什么?”
“看不见小雨......”
“......”
难道小雨是因为我而来摆摊的吗?因为害怕我看不到她,而决定冒着雨也依旧去原来的位置吗?那为什么会害怕我看不见她呢......?
“小雨为什么会这样想......?”
“因为......氏明先生说这是氏明先生的愿望......如果看不到了小雨......氏明先生就实现不了愿望了......”
又一瞬间无语,心情变得沉重起来,我的帮助起到了反效果,之前的不安的确是对的......是我错了吗?是我伤害了小雨吗......?内心开始复杂起来,我的愿望是帮助小雨,如果说我的帮助伤害了小雨,那就违背了我的愿望......果然......不......不能再有这个念头!不应该是这样的!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,小雨以后将会受到更大的伤害——因为现实是残酷的。我也真正的相信了这个孩子的善良与天真,不过这些都太极端了。人,不应该是这样的......
“小雨......帮助一个人,是为了让那个人快乐,安心,放松,希望那个人不去承受更多的伤害。所以,小雨别再做这种傻事了,小雨的笑容......才是我的愿望......”
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,等意识回来时才发现自己说出了多么不好意思的话......感觉脸有点热,胸口也闷了起来......于是我慌忙地解释道:“你可别误会了!我不是对你那个什么的意思啦!只是单纯希望你真心地微笑......”
怎么又说这话了......怎么办......
“如果氏明先生这么说的话......”
小雨看着我微笑地说道。那微笑犹如纯白的天使般圣洁美丽,抚平我那颗不安的心,带走了疲劳与焦虑。
“呃......你记住就好。”
我不禁心情舒畅起来,全身涌出一股力量,脚步也变得轻松了。因为这个珍贵的微笑。
......
跟着小雨走了大约5分钟,转了两道弯,来到了一个稍微坡度大点的坡地,眼前是一座老旧的天桥,两边的楼房也是陈旧不堪。这条街很久没有革新了,天桥两旁的护手也是生了锈。
“还没到吗?”我问道。
“就快到了喔......”
小雨说着继续向前走去,我也就跟在了后面。走了一会,来到了天桥下的通行道,一股恶臭迎面而来。我不禁皱了下眉看了看周围,灰暗的通行道两边蜷缩着几个流浪汉,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,连一丁点热气也保存不了,墙边少许的垃圾成了他们唯一的积蓄热量的东西。这也没办法,社会上是不会有超阶级的存在的。只有较好的命运与强者才能生存下去,所以才说现实是残酷的吧......哎——我不禁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,继续向前走去。
“小雨?”
感觉到了一丝不安,我不禁向站在前面的小雨发起了疑问,突然不想承认着什么东西。
而事实总是与所想相违背。
“这里......就是小雨现在住的地方喔......”
小雨转过身来,看着我微笑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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